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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爸爸” 我懷了你の孩子 【第四章】




【第四章】


那天晚上在我印象裏有兩個版本。

在第一個版本裏,我躺在臥室的大床上,瞪大眼珠望著天花板,任憑隔壁歡愉的尖叫潮水般一波波湧來,我跳下床,翻箱搗櫃地找棉花,塞耳朵。

不容懷疑,我是故意翻得驚天動地的,在翻弄的過程中,我腦中反複出現了一個被遺棄的怨婦的經典形象,頭發散亂,動作迅疾且頻率很大,還兼抽搐症狀,如果你有看過尼古拉斯凱奇演的《離開拉斯維加斯》,那會比較好理解一點,對,就是渾身發抖的那一種,最後我癱在寫字桌下,手裏握著唯一找到的兩片邦迪創可貼,上面還有一只小熊,一只小兔子。那是她上次從樓梯上摔下去,我給她買的,她覺得太可愛,不忍心貼。于是我把它們撕下來,貼在腦門上,呼呼喘氣。

在第二個版本裏,隔壁是很安靜的,好象很純潔,但這安靜在腦中變成了最最恐怖的聲音,他們現在在做什麼?他們在用什麼姿勢?沒有聲音,他們不會在台燈下研究杜蕾斯包裝上的英語語法吧?

老爸,這玩意好好玩哪。

老爸,你戴這個不難受嗎?

老爸,這活象被人死死勒住脖子啊。

老爸,會不會裏面的血倒流啊?

我走出家門,淩晨三點,到了女友家,燈還亮著。

我敲門,她開門。

又是一場相對。

她訝異地看著我。

能不能進來坐一坐,我說,突然發現自己嗓子都是啞的。

你怎麼了?她問,你哭過了?

沒有,我想抱抱你。我說

那天晚上我是在女友家度過的,這是我生平最希奇的一夜。

我住在分手的前女友家,原因是我被自己的前前女友從自己家活生生逼出來。

諷刺吧,生活就是這個樣子的。

女友為我鋪床疊被,當然,好笑的是,她在為我打地鋪。

她睡床,我睡地。

一旦分了手,最狹小的空間也要分隔出最遠的距離。

我躺在地板上,聽著女友安靜而均勻的呼吸聲。

想與之共度余生。

她睡得這麼安穩。

她會同意嗎?

她翻了個身。

她翻身時呼吸的頻率一點沒有改變。

她根本沒有睡著,她在裝睡。

我想她會的。

你會不會嫁給我?黑暗裏我問她。

你說什麼?

你會不會嫁給我?

不會,永遠不會。

我心涼了下去,為什麼?

她沉默了很久,一字字道:你太變態了,我不適合你。

有沒有人告訴你什麼叫萬念俱灰?那個時候我就是萬念俱灰的。

我本來與她有最溫馨的感情,我們一起上班,一起下班,周末看電影,一起逛家具店,經過鑽飾店,她會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,讓我覺得,隨時我牽她手進去,出來她就會是我的妻。

直到有一天,那個19歲的女孩闖了回來,把我打回原形。

那段過去,原本是戀人的私密,現在全成了險惡。

我無法往前走,前路全被堵死。

早上回家的路上看到那個男生和她正去上學,迎面走來,她朝我攤開手。

什麼?

給我點錢。

作什麼?

老去你家也不好,還是去開房。

OK。退無可退,也就無需再退了。

那一刹那,我決定正式應戰。

我微笑望著她,伸出手指抵住腦門——那個貼著小熊創可貼的位置,笑。

地獄一共有幾層?

我想,我和我的寶貝女兒很快都會知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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